第(3/3)页 清冷的声音与这脂粉之地格格不入,“命案关天的事,岂可儿戏。” 宣明珠淡淡看着他。 梅鹤庭那双漆黑的瞳里仿佛淬着冰,加重语气道:“殿下想见臣,就非得如此做吗,臣再有几个时辰便回府了,殿下都等不及?可知妨碍司法,被御史台得知,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?” 杨珂芝这下听懂了,匪夷所思,这位驸马爷相貌生得是真好,就是这脑子,豆腐渣掺了水不成? 宣明珠强忍住才没露出讽色,“我追随你而来?若我没糊涂,我是先你……” 说到一半她忽然明白了,是坊外那辆公主仪制的厌翟车。 舆车的行速比寻常马车快,她平日又不会来这种消遣场所,所以,他见了她自然以为,是她在家中思念他心切,一听说坊市有案件发生,思忖大理寺会来人调查,便心急火燎地提前来此守株待兔。 说不得冤枉,因她从前确实干过类似之事。 那是新婚头一年,她想为梅鹤庭过一个特别的生辰,便甜蜜地换上头一天他夸好看的金丝满绣流仙裙,去翰林院外悄悄等候。 原本想给小夫君一个惊喜。 结果也像今日这般,挨了他一顿数落。 往事回首不堪,哪怕已没了当初的执念,宣明珠仍觉心里头隐隐作痛。 她也曾从滚热的胸腔子里,捧出过真心给他。 她也有如水晶琉璃一样,纯粹向往过、由衷欢喜过的韶华岁月。 楼上楼下两方寂静,宣明珠访友的好心情被他一扫而空,低敛轻轻颤抖的睫。 “让开。” 梅鹤庭不愿她下次再犯相同的错误,拉住宣明珠的手腕,“殿下听言。殿下承胤贵重,自与寻常闺淑不同,一言一行皆为宗女之表率,不可从心所欲,逾矩乖张。” 杨珂芝忽然没好气道:“青笠!” 管他是不是这起命案的主理人,她这爆脾气真捺不住了!了不得,纵使晋明帝和先帝当世时,都舍不得说昭乐一句重话,他倒反了天罡,堂堂的长公主,教训张口就来呀? 杨珂芝咬着牙根儿,“青笠,一个时辰前冰镇的酥酪此时刚好,还不端给殿下,用上一碗压压惊再走?长公主远道来访,你可仔细待人的礼数,别忘了醋打哪儿酸,盐打哪儿咸,鼻子上头俩窟窿通透些,连这么点眼力价儿都没有吗!” 梅鹤庭微怔。 青笠反应也快,顺势接口:“是。多承长公主殿下惦记我们坊主,今日特意来访,不成想闹出这种事,将殿下吓得六神无主,当真是敝坊的疏失。” 梅鹤庭脑中有一瞬空白。 一个时辰前,访友。 ——她不是为他而来的。 再看她的脸色微微发白,确实像被吓坏的模样。 自己方才,对她说了什么? “臣……” 宣明珠轻巧地抽出手,瞥了眼腕上那一圈红痕,神色雍容地走过男人身侧。 避过他下意识伸出的手,长裙曳地,拾阶下楼。 “梅少卿如此草率推演,本宫不得不怀疑大理寺主理刑狱的能力。” 正欲跟上去的梅鹤庭怀疑自己听错了,双脚定在原地。 宣明珠一步步走到围屏边,尸体已被两个衙役担上苫架抬去,她毫不避讳地站在那张波斯毯上,声音清凛: “限大理寺三日之内结案,崔锦衣亲自将案宗递到长公主府,滞一日,谪徽州。” 崔锦衣是大理寺卿的名字,徽州是崔锦衣的家乡。整个堂厅,比方才的死寂还寂。 那些因乐坊死人而惊恐万状的女孩子,忽见识到不怒而威的长公主殿下,言语间又偏向乐坊,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,只觉长公主殿下浑身上下都熠熠然闪着光辉,令人崇敬不已。 只苦了大理寺的一众官役,个个屏息。 评事李乾的寒毛都竖起了,往常这位殿下对着梅驸马要星星不给月亮,再和气也没有的,想不到今日竟当众驳了驸马颜面。 他舔舔干涩的唇,试探开口: “启禀殿下,梅大人近水楼台,不如让他将案子进展……” “荒唐。”梅鹤庭回过神撩袍下楼,快步走向宣明珠:“殿下置气也要有个分寸,内阃不得干预有司办案。”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