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这孩子从小便伶俐过人,但凡见过的字听过的话,过耳目而不忘,应是随了她父亲。 宣明珠抱稳牛皮糖一样扭来扭去的小团子,摸摸她的头。 “他是不是说,成玉的错在先,宝鸦的错在后,她的错大你的错小。可是她犯的错没人能证明,你的调皮捣蛋,却是大家都看见了。这种情形下只有先问心无愧,将自己干净摘出去了,才好清算别人的错。” 梅宝鸦听得极仔细,拍手道:“对!阿娘可真懂爹爹!” 可她还是不喜欢——不痛快嘛。 宣明珠也不喜欢。 公平,规矩,分寸,是梅鹤庭十七岁之后的道理。 肆意妄为,是她十八岁以前的道理。 没道理她的道理迁就了对方的道理,翻过头来,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的女儿却要受委屈。 想当年她生宝鸦时,临盆之际血崩,即使性命攸关的时候,她也不肯松口舍弃这个孩子。 而那时的梅鹤庭,因公在外办案,根本不知她身处生死关头,也听不见她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喊叫。 当夜子时,梅鹤庭一身狼狈地赶回来,看见襁褓中瘦弱的婴孩,沉默半晌。 只是对她道了声“抱歉”。 彼时宣明珠虚弱地躺在榻上,浑身无一处不疼,对上那双歉疚到发红的眼睛,除了心疼,没有一丝埋怨他。 坐月子的那段时日,梅鹤庭没伸手抱过孩子一回,没碰过她身子一次。 “宝鸦,阿娘从前多傻啊。” “嗯?”梅宝鸦觉得头顶有些冰凉凉的,想回头,被一只手轻轻按住了。 她转动乌溜溜的眼睛,指着自己的小脑壳大声道: “我这颗聪明的脑袋瓜,就是继承了娘亲的优点哩!娘亲若是傻,女儿就只能和爹爹一个水准了,嗐,亏了亏了,那可亏大了哩。” 宣明珠破涕为笑,那一刹的目光温柔之极,也洒脱之极。 是了,她至少还有小宝鸦,云胡不喜。 夜里宣明珠做了一个梦。 梦中的少女十八岁,身穿一件火红石榴裙,立在御莲池畔,手折细柳,殷殷向着曲桥尽头张望。 她在等一人赴会,是琼林宴后他们第一次单独的见面。 很奇怪,宣明珠自知是梦,可这梦未免太真实了些,她能清晰感觉到少女满怀的期待和羞涩,手中柳条仿佛还散着草木清香。 由远及近,一抹颀秀身影映入眼帘。 是风清月白的雅致,也是霜襟雪骨的疏冷。 十七岁的梅鹤庭背脊挺直,似一棵新长成的翠竹,剑眉入渌鬓,眸光如涧泉,峻傲得乱人心曲。 宣明珠却知晓他接下来说的话多么寒人心肺。 仅仅两句: “臣自认不适合长公主殿下。” “臣恐辜负殿下的美意。” 如果这亦算作誓言,那么不得不说梅驸马在之后的日子里,践行得很好。 左右是梦,宣明珠在梅鹤庭将要开口之际,一个箭步上去,仰面贴上他的唇。 少年郎呆立原地,连惊诧都似来不及反应。待要挣脱,宣明珠泄愤般发狠一咬,而后毫不留恋地推开男子。 骄阳下她笑靥如花:“梅鹤庭,我不要你了。”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