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40 章-《似风吻玫瑰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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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池宴的衣襟外套上沾着凉气,可身体在酒精的发酵下是热的,林稚晚靠在他的肩头,像是摇摇欲坠的船只终于泊岸,小声呢喃着:“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一遍又一遍。

    她虽不至于伶牙俐齿,但从未如此笨嘴拙舌,只会简单重复一个句子。

    池宴恍惚觉得,自己是在跟个小孩子怄气。

    ——林稚晚妈妈离开之后,她身边没有朋友,林文和又对她百般宠溺,她几乎不需要处理复杂的情感问题,甚至连和小朋友吵架又和好的经历都没有。

    生命里一些情绪的缺失,使她没有处理复杂感情的能力。

    池宴心疼她、理解她、但并不代表能轻而易举地原谅她。

    他将人推出怀抱,眼神锋利地看着她,大抵是怒极,声音如寒潭:“一句对不起就完了?”

    突然失去拥抱令林稚晚懵了一下,一泡眼泪不受控制地挤出眼眶:“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就这么见不得人?”池宴打断她,带着压迫的姿态逼问:“我是你的情夫?我们是在偷情?就那么见不得光?”

    林稚晚本能摇头: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
    池宴冷笑:“那就是只怕曲思远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这罪名相当于诬陷,林稚晚委屈,同时又因为质问她的是池宴——全世界唯一一个会站在她身边的人开始站在她的对面,她又生出一点叛逆。

    “我没有,”她用手背胡乱抹了把眼泪,语气坚定:“你别乱说。”

    池宴无声哂笑,嘴角那点弧度近乎嘲讽。

    酒劲儿上头,两人都不够理智。

    林稚晚不知道池宴干嘛要说这种浑话,而池宴需要一个解释。

    大少爷的骄纵和自尊心被她扔在地上踩了又踩,这不是亲亲抱抱就能糊弄过去的。

    两人无声沉默。

    入口玄关处不够开阔,他们一人抵着一面墙壁,开始漫长的对峙。

    池宴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,点燃了一支,袅袅白烟在狭小的空间里升腾。

    何必要来这一次,他再次觉得自己是个傻逼。

    林稚晚的性格是二十几年的生活塑造的,她就是不爱讲话、心思永远藏着,这贯穿了她前半生的属性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。

    池宴累了。

    胸腔里压抑着情绪,池宴猛吸了一口烟,往下咽。

    林稚晚在这阵沉默里沉思好久,往前两步,小心翼翼地,碰了碰他的手。

    动作很小,指甲在他手心上乱划,像是做错事祈求原谅的小狗。

    池宴愣了下,烟差点儿烧到手。

    今天是她做错了,池宴生气也是应该的,做错事情就要承认。

    林稚晚不逃避,豁出去了,大着胆子从他手里把烟拿出来,扔在地板上,踩灭。

    并顺着这一步,朝他贴得更近。

    “不是怕曲思远知道的,”林稚晚看着他的眼睛,语气坚定地说:“我不是怕他知道,我是怕曲思远妮妮娄黛江珩他们都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骗了他们好久,他们知道了……”她更咽了下,眼眶里再次蓄满泪水:“会觉得我对他们不坦诚,会讨厌我。”

    她语气严肃,仿佛眼前就是天大的事情。

    尼古丁在肺部滚了一圈,池宴清醒了些,准确地捕捉到林稚晚传递的信息。

    她从小到大没有什么朋友,眼前这几个人已经是她社交圈的全部,她对感情包括友情的体验还停留在母亲去世之前的年纪——朋友之间是要坦诚的,不坦诚是会被讨厌,被讨厌就会没被孤立。

    之前隐瞒这段关系都是连蒙带骗,她没办法说服自己一下子把两人的关系摆在人面前。

    池宴对她的喜欢里永远掺杂怜悯。

    他设身处地想想,可以接受这个想法,照旧气不过,声音依旧冷冰冰的:“所以呢?就可以以完全不在乎我是么?”

    他又凶起来了,林稚晚把头垂得很低很低,飞快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摇完头,又觉得危机四伏,不敢看池宴的眼睛,小声说:“我在乎的,我很在乎。”

    把安米推给池宴,就是在看到曲思远的一瞬间,基于“保护友谊”做出的反应,可做出点一瞬间,她就后悔了。

    明明不是大事,她却把问题搞得这么复杂。

    林稚晚又开始觉得自己很没用,眼眶一酸,大颗大颗的眼泪滚了出来。

    那眼泪排队滑出眼眶往下滴,滴进池宴的心里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他彻底心软了。

    妈的,他就是没有贱,人家掉两颗金豆子可怜巴巴地问自己会不会被抛弃,他就把底线一低再低,原则一改再改。

    等不到池宴的回应,林稚晚咬了下嘴唇,手指也缓缓收回。

    “算了,”池宴彻底认栽了,大力扯过她的手臂,给人拦在怀里,下巴抵着她的头顶:“没有下次。”

    他怀里真的太舒服了,舒服的林稚晚想哭。

    再意识到她有这个苗头的瞬间,池宴赶忙制止她:“你可别哭了啊。”

    林稚晚猛地吸了下鼻子,忍住,空气里一阵吸溜声。

    太滑稽了,两人没忍住,一起笑出声。

    林稚晚不怕池宴笑自己了,她只怕他还生气,嘴巴努了下:“池宴,对不起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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